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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12月，老夜有了女友。于是，我们搬进了一个公寓单元。但是，沉重的生计压力也降到了我的身上。一天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女友正在厨房做饭。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佳肴。
“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有点儿纳闷。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回来？” 女友笑着迎出来，“你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哦，是吗？” 我顺口答道，一边径直走到餐桌前，抓起酒瓶就往杯子里倒，一边嘴里嘟囔着，”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再也没吃过三文鱼。”
女友连忙赶过来，收起笑容，“你就不能洗完澡再喝吗？”
“不能！” 我斩钉截铁地说， “今天是我最糟糕的一天。。。Jenny，你去哪儿？” 这时我发现Jenny脸上已经不悦。
“我去厨房，我还在炒菜！” Jenny面带怒气地回到了厨房。
我一口气把杯里的酒喝干，慢慢跑到阳台窗前，正要看外面夜景，Jenny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对啦，就在你回来前，有人打电话，自称是公寓super，说你欠50块，房租涨了。”
“哦，” 我有点漫不经心，继续打开阳台窗户，吸着外面的空气。
“你听见了没有？”
“我知道了！” 我不耐烦地大声说道。
“如果我们要有小孩，你想过没有，我们必须要买房。”
这下，我实在忍不住了，“如果我们有了小孩，那我就卷起铺盖，睡到downtown大街上，每天去foodbank排队领北狗，你也不用来找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Jenny已经站在我身后，“你以为你是开玩笑吗？”
“我不是开玩笑。”
“你不会是说，你后悔做我老公吧？” Jenny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我，” 我低头做出沉思状，然后又猛地抬起头来，“我是说生活不是我们想像得那么简单。我们租的这个高级公寓是附近最昂贵的一栋。我本来想得很天真，我们在一起，要住上档次的公寓，要有新的家具，可是。。。”
“是吗？” Jenny这回分明是挖苦的语调。
“是的！” 我毫不示弱。
“如果你想结束我们的关系，你可以直说。” Jenny语气十分坚定。
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摇晃了一下脑袋，终于吐出了一句，“我们本来就是凑合的。”
这下轮到Jenny吃惊不已，她口张得大大的，眼里含着泪，半响才断断续续地吐出话来，“那好吧，我也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说完，转身便跑出房间。
（2）
这时我完全瘫倒在沙发上，只觉得头晕目眩； 因为疲劳不堪，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我连忙起来，开了门，原来是前房东。
“你好，你，你怎么来了？我很久没见你了，进来坐吧。” 我有点惊讶。
门口是一个中年壮汉，大声地嚷着，“你知道我来干嘛的。今天已经是月中，你忘了，你房租还没付！”
“哦，我记起来了。对，我没忘记，我答应过你，下月1号，两个月房租一起付给你。” 这时，我不禁佩服自己的沉着和冷静。
那人冷冷地说，“我很高兴听到这，希望你这次不要再食言。” 说完，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我感觉自己大汗淋漓，虽然穿着薄薄的T恤衫，还是觉得屋子里炎热得透不过气来。突然，我一眼瞥见了墙上的日历，7月15日。不会吧？我，我在哪儿？窄小的房间里灯光暗淡，只有一床弹簧都露了出来的破席梦思和一张摇摇晃晃的旧桌子，四面墙上没有一扇窗户，简直像个暗无天日的地牢。但一切又是那么地熟悉，这不就是我的家吗？我奋力拉开房门，顺着高高的楼梯一口气冲了上去；顿时，我看到了繁忙的街道、明媚的阳光、还有匆匆而过的人群。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疾步行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湖边。眼前就是这个城市以此而自豪的大湖。
我看到一座小桥，便走过去，在那里站立很久，观察着在湖边休憩、玩耍的各种各样的人群。这时，一个7、8岁的小男孩在我身后挥舞着杆子，击打着地上的冰球。看我转身，他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
“Come， come here，”我向他招着手。
小孩有点战战兢兢，犹豫片刻后终于鼓足了勇气向我靠拢。
“Are you afraid of me？” 我一边朝他微笑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里面总共5张20加元。我把钱都拿了出来，又数了一遍，正好5张。于是，我递给了小孩。 “I don't need it. Take it！”
小孩更加犹豫了，摇摇头，“No， my mom says take nothing from strangers.”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忽然，他又回过头来，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照片，“I tell you what， I sell you these photos.”
我一看，这些都是冰球明星的照片。 “You know what？I haven't swum for years. What's your name？“ 我笑着问道。
“Carleton.”
“Okay， Carleton. That‘s a deal.” 我庄严地点了点头，把照片塞到了上衣口袋里。Carleton接过钱，欢快地跑远了。
我看了看桥下面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湖，又转过身来。在我眼前是一个很漂亮的城市，而前方就是高楼林立、熙熙攘攘的市中心。
（3）
就在远处街角，大约100米开外的距离，有一栋3层楼房；门口一块绿牌子跃入了我的眼帘，上面写着Homelife。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轻轻推开那扇门，面对我坐着的是一位东方脸孔的年轻女秘书。她约莫30岁不到，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浓密的长发整齐地梳理到耳朵后面，显得非常地整洁、利落；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扑哧扑哧地打量着我，左边嘴角有一颗很小的黑痣，脸部丰满而圆润，显得既生动又不失庄重。
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仅被她的气质和容貌深深地吸引住，而且，她不是别人，正是我未来的女友Jenny。今天刚好是我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个月。有点不可思议的是，我跟Jenny第一次认识完全是用英文来交流的。
“Hello Jenny， remember me？” 我很从容、自信，because she is my future wife.
她显然吃了一惊，急忙低头扫视了一下桌面，没发现任何name tag. “How can I help you？” 她恢复了职业的沉着和冷静。
“Wait a minute， do I look like a stranger to you？” 我朝前走了一大步，俯下身来，凑近她的脸，微笑着。
Jenny依然不慌不忙，“Did you come up here on business？”
“Certainly I came up here on business. I'm buying a house.” 我愈加显得自信并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The real eastate agent is out of town.” Jenny把目光移开，低头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
“Then I will talk to you and in an hour we will have lunch together.” 我一边说着一边绕到了她的身旁，几乎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Jenny又抬起了头，再一次上下打量我，很缓慢但很坚决地说道，“THAT IS IMPOSSIBLE! I am not going lunch with you, I don't even know your name."
That's not the way it really happened. She got to have lunch with me! 我心里暗想着。
“我是老夜，” 我俯下身轻声地在她耳边说道。
Jenny用奇异的眼神再次扫了我一眼，一手拿起电话，“I think I got to call police.”
“Wait!” 我一把挂断了电话， “I know it sounds funny, but you and I are going to marry.”
“You’re right. That's very funny.” 她故意把very念得很重，挖苦地说。
这下我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If you don't remember me， I'm Nocturne， we will be living together in five months time！”
Jenny又拿起了电话，“I better call police！”
霎那间，我变得粗暴起来，再次夺过电话机，死死把它按在机座上。 “Joke is joke, but this is gone far enough! I'm taking you out for a lunch and no nonsense about it!"
"But I'm definately not going lunch with you! Is that clear? I wish you get out of here. I had a very rough morning. This isn't funny any longer！"
我一脸疑惑地看着Jenny，声音却低了下来，"But you have to have lunch with me.”
“No， I don't！ Good Bye！”
（4）
我又回到了街上，继续徜徉，在一个街角处停了下来。我把身体卷缩在角落里，茫茫然地看着周围。已经是lunch hour。突然，我眼睛一亮，我看到Jenny从办公室出来，正大踏步地向我走来。
“Jenny！” 正当她来到跟前的时候，我像幽灵般地闪了出来。
Jenny一愣，嘴里嘟囔了一句，转过脸又继续往前走，我急忙跟了上去。
“Jenny，listen to me，”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I， I know you in the future. I just came from the future. I know you have your birthday in December. We will be getting married then.”
Jenny停下了脚步。
我接着说，“I promise， I won't embarrass you！”
用一种非常诚恳的语调，我再次问道，“Would you please have lunch with me？ I won't bother you again after I explain the whole things to you.”
Jenny把脸转向了我，这次她的语调变得柔软起来，“Well， I don't think we will be doing anything good...”
我带着Jenny去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厅。“By the way， I remember you don't eat salmon.”
“How did you know？” Jenny终于露出了笑容。
我们各自要了一杯红酒。
“You still don't know who I am, but you and I will be living together in five months. We moved to a nice apartment, and one day, that was your birthday......" 我侃侃而谈。
Jenny好奇地看着我，仿佛在打量一个奇异的怪物，她的眼神充满了惊奇和疑惑。 ”But did you say we had a quarrel after then?"
"Oh, no no, we didn't do it often, just one night, we did. Then I found myself back to my old basement."
"That must‘ve been quite a suprise." Jenny脸上露出了同情。
我点点头，低声说道，“You are not kidding.”
紧接着，我调子一转，“What am I supposed to do now？ How about we get back to where we started?"
突然，Jenny放下了酒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又恢复了先前的矜持和严肃，用坚定的口吻说道，”Let's admit it's definately a medical problem."
"You don't think it's true?"
Jenny摇了摇头，“I think you ought to see a psychiatrist."
没错，我的medical appointment是明天。我低下头，思考着问题。当我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对面座位空无一人，Jenny已经离开。
（5）
我又重新回到湖边那座小桥上。这时，夜幕已经降临。湖面上吹起了一阵微风，全身顿觉凉爽。我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梳理了一下头发，心情却十分坦然。湖面非常地安静，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陶醉其中。我爬到了栏杆上，摸了摸上衣口袋里Carleton卖给我的冰球明星照片，抬头看了看高高悬挂的圆月，长吸了一口气，于是，纵身一跃，身体笔直地跳入了湖中。
我应该在水中了，只感觉水很温暖、舒服，并不是想像中的冰凉。很奇怪，自己在水中居然能从容地呼吸。我毫无惧意，只是紧闭双眼，任凭柔柔的水流冲刷着我的脸和全身，耳边伴随着哗哗的回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沉入湖底，或者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可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声音越来越近，我突然意识到那是Jenny在叫唤我。
“你在里面干嘛？怎么不出来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在浴室里，头顶上淋浴喷头正哗哗哗地喷着热水。
“我一直在叫你，你听见没有？” 正是Jenny的声音！
我喜出望外，赶紧关了水龙头，推开浴室的门。
“我在里面很长时间吗？”
“我以为你再也不出来了呢。” Jenny用浴衣一把将我裹住，我顺势把她搂在了怀中。
“Jenny，你还记得我？”
“我不记得谁记得？”
我把她搂得更紧，“我喜欢你！”
“你今天怎么啦？” Jenny笑道。
“我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记得我们刚搬入这个公寓。”
Jenny咯咯咯地笑不停。
“Jenny，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哪儿吃午餐的吗？”
“当然！”
“我要打电话让他们送来生日套餐。哦，对啦，你不吃三文鱼。”
“别忘了要两杯红酒。”
我即刻拿出信用卡，拨餐馆号码订了外卖；最后，在电话里我压低了声音说道，“再附加一个生日蛋糕，请在上面写：Jenny，我爱你！”
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是Jenny轻轻的一吻。她调皮地说，“你一定做了什么亏心事。” 说完，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别忘了，你明天还有一个doctor appointment.” Jenny提醒道。
“我没忘，只想在今晚对你说，我会呵护你，Jenny，一辈子都会。我们还要计划买房，生小孩，嗯，要生两个。”
我和Jenny紧紧地亲吻在一起。。。。。。
（6）
“And， that‘s how it was. I can't tell how I relieved when I was back home with Jenny.”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50岁左右、留着大胡子、秃顶的中东人。他一边仔细地聆听，一边不停地记录着，好像要把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写下来似的。
“Dr. Hooshuke， you know how happy I am that Jenny remembers me."
Dr. Hooshuke抬起了头，眯起双眼，用下巴朝我点了点， “I can imagine it, Mr. Nocturne."
"But I got to be thinking about it...this, this..."
"Aberration," Dr. Hooshuke接着我的词说。
“Yes， aberration, this is the second time it happened to me.
"The first time when you were little," Dr. Hooshuke略有所思地说。
”Yes！ The first time when I was at school I worried about the finals.”
“Yes, you were worried about your final scores, just as you are worried about your finances and pressure on your responsibilities.
“Mr. Nocturne， it is your anxiety， and results from your conflicts...a mental transition, from reality to your fantasy."
我的神情开始焦虑起来，手不停地在抖动，说话也有点结巴，“You try to tell me that all I have is...day dream?"
Dr. Hooshuke露出了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Believe me， Mr. Nocturne, the only thing true is you never left your basement."
"But it was so real!" 我几乎吼叫起来。
“Of course, they do seem real." Dr. Hooshuke话中含着讽刺的口吻。
“What about Jenny?"
"Illusion. There is no Jenny!"
"What about our new apartment?"
"Illusion."
我站起身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已经湿透又干了的冰球明星照片放在桌上，这些照片都已经粘在了一起。“What about these photos?"
"Illusion. Remember they were left in the basement from the previous tenant and you took them as your own?"
"I see,” 我低下了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We must work out a solution and won't let this happen again. You must be open to your problem and just forget all your feelings and all these things."
"Thank you Doctor， I will."
正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了敲门声。
“Come in.”
我转身看过去，门开了，Dr. Hooshuke的秘书走了进来。 “Dr. Hooshuke， the patient's wife drops by to make sure that he is fine."
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位穿着黑色套装、东方脸孔的长发女子；一张丰满圆润的脸，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左边嘴角一颗很小的黑痣, 带着自信、调皮的微笑。我几乎跳了起来，冲向门口，Je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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