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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头”王屹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温哥华市中心有一条著名的商业街,叫Robson Street,那里聚集着时髦的商品,时髦的人物,车水马龙,喧闹不休。

从一道狭窄的门去到二楼,就是这家意大利馆子,Zefferelli’s。这里东西不便宜,属中等偏上水平,生意十分红火,客人多是附近公司的高级白领。

由于没到吃饭时间,店堂空空荡荡,中规中矩的装饰,明暗适度的光线,让人觉得舒服。

厨头王屹就在这儿,他戴着一副宽眼镜,温和地笑着:“我想不出我有什么值得采访的,我只不过是个厨子。”

在加拿大,中国厨子遍地都是,但在意大利餐馆做到厨头(High Chef)的,好象为数不多。

而眼前的厨头,在温哥华生活十三年了,仍然带着中国知识分子的气质,灶堂的烟醺火燎,没趋走那份淡定沉静,看来看去还是个白面书生,不像厨头。

厨头生长在北京,在中国学的“国际政治”,做的是政工干部。一九八九年,厨头“不安心本职工作”,想跳到外贸公司,单位卡住不放,厨头一气之下,索性随着出国热潮游出国门了。

第一站就是温哥华。那时厨头年近而立,开始半工半读的生涯。他在建筑工地做过清洁,在渔场洗过象拔蚌,在超级市场上过货……白天上学,晚上打工,一个小时四块钱,学费房租饭费交通费都是这样赚来的。

“我喜欢靠自己。”厨头温和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份坚决。

后来,厨头找到一份厨房的工作,而且上来就做厨子。虽然厨头在家里是老大,父母去干校,他是个“少当家”,里里外外一把手,但真正的厨房是什么样,他从来没见识过。

“开始是为了生存,到今天变成职业,其中的甜酸苦辣……”厨头有些许感慨。

那时厨头的英文不灵,手脚也不大利索,洋鬼子们急脾气一上来,骂人是家常便饭,有时更是急赤白脸地要打人。厨头都忍了。

到了一九九四年,厨头进了Zefferelli’s,学颠勺,记意大利名字,光Sauce就有那么多种,一切都那么陌生。

做意大利菜,厨头纯粹自学成才,他不认为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但他不惜力,又有中国知识分子的“狭隘”──好面子,所以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

“这家馆子比较文明,厨房又是开放式,里面发生什么,客人都看得见,所以……”心里不禁为厨头没怎么再受委屈而松口气。

“一个人无论做什么,只要肯吃苦,手脚快点儿,眼睛睁大点儿,别太计较,就一定行。同样做一件事,已经吃苦流汗了,为什么不做好一点儿呢?我不愿意让人家说我,我脸上挂不住。”厨头平静的眼神里有点执拗。

在洋人的地盘上摸爬滚打,做到High Chef,没这点执拗也熬不出来。而今厨头大权在握,负责进货,设计菜单,管理十来个伙计。上上下下,谁都给厨头面子。

“客人过来谢我的很多,给我买酒,付我小费……”厨头在他的领域里是成功的。当客人问服务生:“这道菜是谁做的?”得到的回答是:“是屹。”于是很多人都知道了屹。

厨头的薪酬相当不错,他要付Mortgage(房屋贷款),养家,养未满三岁的儿子,还有母亲。赚得多,花销也不少。厨头以前的爱好,诸如画画,打桥牌等都搁置了,唯一的爱好是看冰球,这一点还挺“加拿大的”。

厨头安静的外表包藏着一颗不安份的心。他仍然想念北京,想那里的朋友。他的头脑中常常萦绕着这样的问题:假如没出国……?答案有很多种,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假如没出国,厨头不会是厨头。

换个角度,不出国又怎样?升官?发财?厨头有厨头的豁达,可惜的是,总有几分挥之不去的无奈。假如真有假如,厨头希望可以好好深造。

下一次,再去Robson Street,不妨去Zefferelli’s尝尝厨头王屹的手艺。邻街的窗树影婆娑,烛光摇曳中,美食带来的满足火焰般升腾。那,何尝不是幸福。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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