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追悼游行结束后，很多同学反应感觉疲倦。有人说，这次游行没意思，一点情绪也没有。我只让各个系的代表回去跟大家解释，由于打头的是花圈和哀乐，两旁的市民都很悲伤，所以没人鼓掌。队伍后面的人不了解原因，所以感到失落。

从5月20日开始，所有报纸恢复了往日的理智，不再公开支持学生运动。人民日报每天登出豆腐块大小的一片新闻：《戒严第 X 天》，用否定的口气，向全国传递北京市民阻拦军车的情况。

去北京的同学很快回来了。又有一些人组织去北京阻拦军车。

政治风云变幻莫测，赵紫阳从大独裁者变成了落难英雄。思想必须要跟上形势的发展。前几天还拿着赵紫阳打高尔夫球的照片批判腐败的同学，现在转而要求解放紫阳了。

虽然风向变了，但支持或同情学生的老师仍然不少。只是那些反对学生游行示威的，现在口气更加强硬了。

我们又组织了一次大游行，这次没有进城。由于有市民反映希望学生能到郊区走走，我们选择了西郊的工业区。这一次，我们又受到了热烈欢迎。只是在一处建筑工地附近，我演讲的时候没能收到预期的掌声。那些建筑工人（被有些人称为民工的工人）一个个瞪着迷茫的眼睛盯着我们，不笑、不怒、不感叹、不惊奇，什么表情也没有。最后，我们游行的同学用掌声和口号来掩盖我的尴尬。

这次游行我由于负责前后联络，占了一些便宜。在路边等一会儿，就到了队尾，然后一招手，立刻有市民用自行车把我送到队前，我能坐在车上歇会儿。所以基本上不累。但由于游行路线太长，有些人却累坏了，甚至走不动了。最后是靠收容车送回学校的。

收容车是怎么安排的？对不起，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我们在安排游行的会上讨论过体弱同学的问题。

运动还在继续，而疲倦伴随着所有人。班上的几个同学要去旅游，我不能阻止。我的好朋友竟然也要去，让我感到悲哀。国难当头，却借机旅游享乐，令人沮丧的现实。

从北京回来的同学带来了军车受阻的描述。我们很兴奋。后来我多次问过在北京上大学的同学，第一辆军车到底是怎么被拦下的？没有人能告诉我。只说是北京老太太拦在坦克前，向士兵们讲解学生的辛苦，给士兵阅读前几天的报纸。我知道，第一个走向坦克的老太太是勇敢的。而北京那么多路口，从各个方向进入北京的军队都被阻住，无一例外，这得有多少勇敢的老太太呀！

运动在继续，但运动要往何处去？我不知道。我没有目标。有的班已经复课，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可北京的老太太还在阻挡军车呀。

团结学生会的骨干女委员郑荷馨、纠察队队长夏义广等纷纷去了北京。也有人叫我去。我听说我校在天安门广场有一个小小的静坐团。我不知道去北京能干什么，反正我不想去，本校的运动同样需要领导。

主流媒体虽然仍然不公开支持学生，但转弯抹角地支持仍然不断。很多同学都感到疲惫，大家都盯着北京。

有一天，报道说美术学院的同学做了一个雕塑，模仿美国自由女神的形象，命之为民主女神。有的同学叫好，更多的同学却不以为然。我和他们一样，心理上无法接受靠美国的女神指引民主之路这个概念。直到今天，每当我看到那个民主女神的照片时，心里就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又有一天，报道说侯德建等三人开始了七十二小时有限度绝食，我们几个人轰的都笑了。我向大家宣布，我现在开始四小时有限度绝食。直到多年之后到了多伦多读了侯德建的自传《祸头子》，我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才明白了他们行动的意义。

就在这种焦虑不安的状态中，日历翻到了六月。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